bqgy.cc众所周知，传统武术是杀人技。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句话，但是在欧洲，这句话是成立的——虽然每每说起欧洲传统武术这种词，都显得非常变态。
玻格丹知道，康拉德除了是一个虔诚的力神信徒之外，他也是一个忠实的传统武术拥趸。在他眼里剑术就是要用来砍人的，迅捷剑虽然弱化了一部分，但好歹也能拿上战场。
但是一旦出现像小剑这样的，完全的礼器性质的东西，康拉德自然就怒不可遏了。
他执意让玻格丹把使用小剑的人全部枪毙，但是玻格丹知道他做不到——他是领主的儿子没错，但是鲁塞尼亚大学的学生同样也有相当一批人出自贵族家庭。领主的儿子可以迫害农奴，但是枪毙贵族就说不过去了。
玻格丹饱餐一顿之后，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到了第二天。他看见自己的床旁摆放着一张机械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瘫痪的老头。
老人还醒着，两只眼睛明亮的渗人。这是他的父亲，高萨克地方领主彼得罗——彼得罗·塔拉索维奇·科瓦连科。这个国家过去无数的开国将士之一，现在却是个残废。
“醒了？”彼得罗看向玻格丹的脸，“康拉德和我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
“可能需要再修养几天。”
“几天？”彼得罗冷哼了一声，“至少也要一个月。”
“我早就让你去做改造，往身体里塞两块钢板有什么不好。结果你执意要学康拉德，搞什么古典人崇拜，每次都抗拒我的建议。”
玻格丹苦笑了一下，他作为地球人，怎么可能真心接受去搞什么蒸汽人体改造。更遑论——他是一点也不信任这时代的医生们。
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医生，高萨克的社区其实根本没有医生。搞机械改造的都是工程师，并且只有在首都鲁塞尼亚才有。
彼得罗年轻时在战场断了手，就是去鲁塞尼亚做了改造，根据彼得罗的回忆，这种手术听起来简直和猎魔人的青草试炼一样——总之都是折磨人的，并且特别痛。
“这一个月，你就和我一样，坐轮椅吧。顺便。”彼得罗停顿了一下，“高萨克的领地很缺人力，但确实得找人来照顾你。”
玻格丹当然知道——人力是当前国家最需要的资源，现在的这块土地是真真正正的处于“你不干就没有人干”的境地。
他们又没法像沙皇一样真把农奴当灰色牲口使。当年彼得罗他们起兵反抗波兰国王的初衷，就是建立起一个高萨克不再被压迫的国家。
现在民族是解放了，但是没有农奴，这让国家很难办啊。
玻格丹自打有意识的第一天起，就常常诟病领地里的农业生产——力神在上，这里可是黑土地！黑土地！高萨克在黑土地上采用三圃制种田，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作为一个上辈子吃东北大米的人，玻格丹直呼高萨克人让牛马吃的每一株草都是在冒犯他的文化基因。
但是没办法，归根结底还是缺人。谁都知道黑土地养人，但是没有劳动力去开垦，就没有什么丰收，只有吃人的冻土。
“谁来照顾我？”玻格丹苦笑了一下，他们种地都没有足够的人手，要找到这么一个照顾自己的人，恐怕也不容易。
“你毕竟是领主的儿子，不能折了高萨克人的颜面。”彼得罗哀叹了一声，“奥斯塔波维奇才十四岁，我只能让他来照顾你接下来一段时间。”
听到奥斯塔波维奇这个名字，玻格丹想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是那个伊万？那个亡了父亲的孤儿？”
见鬼，叫他伊万可比叫他奥斯塔波维奇简单多了。
彼得罗允肯道：“从今天开始，伊万就是你彼得罗维奇的侍从了，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个英勇的高萨克勇士，可惜死在了波兰人手里。我希望你以后能多善待他。”
“我才是那个动弹不得的人，应该是他多善待我才对。”
“明天伊万就会被安排到你这里来。”彼得罗顿了一下，“接下来，我想和你谈谈上大学的事。”
终于来了。玻格丹早有准备，他率先发问道：
“原则上，我是不是很难上鲁塞尼亚大学？”
“当然是。”老人毫不犹豫道，“鲁塞尼亚大学是东欧最高学府之一，波兰人都没有这种好学校！不要以为随便一个神官都是大学生。你去问问谢尔盖主教，看看那个首鼠两端的老混蛋有多少学历？他还不如你！”
“我安排你去鲁塞尼亚读大学，只能动用一些人情。”
搞半天，我还真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玻格丹不禁想到。
“多谢您的栽培……”
“话先别说的太早。”彼得罗打断他的遐想，“鲁塞尼亚学院的入学在九月，你剩下的时间很短了。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将把你送去首都，然后你将在那里生活四年。”
“如果我没活到你毕业的那天，你记得回来继承我的领地。”
彼得罗哼哼了一声，似乎他一点也不害怕死亡。“我们会让你捎上一封教会提供的‘高尚品德证明’，还有一封来自神圣罗马帝国伯努利教授的推荐信，到时候你就把这两封文件交给……”
“推荐信？”玻格丹听到这个词，不免好奇。
“是的，推荐信。”彼得罗强调了一遍，看得出来他有些气血上头，“是康拉德联系的帝国的伯努利家族——你也欠你的老师一个人情，小子。伯努利家族不一定知道你是谁，但只要有了献金，什么都好说。无非只是推荐一个东欧的野蛮人上大学而已，帝国人一点也不在乎。”
“钱，一切都离不开钱。”彼得罗不屑的叱骂，“在过去，贿赂是一门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么的公平！但是自从那些改革家们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把贿赂变成了一门精妙的学问，只为从你手中抠出更多的银币！”
“神罗皇帝真是没白请犹太佬来当宫廷顾问——就比如这个推荐信制度，过去你只要给校方交钱就好，现在却要整整给三方人——道不定，以后搞贿赂还要给国王纳税呢，混蛋！连耶稣都只敢收人十分之一的财富，政治家却敢要三倍！”
玻格丹有点没绷住。
为了让他上大学，彼得罗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你入学之前，先决定自己要读什么学院吧。”
又是父母带我选专业吗？
“呃，鲁塞尼亚大学都有什么学院？”
“无非是那老样子。”为了方便玻格丹理解，彼得罗声情并茂的讲解起来，“最高贵的当然是神学系，其次是数学力学系（数学力学系是一个系，毛子传统）。再然后就是医学、法学系，这些好就业。排在最底层的就是哲学和其他自然科学。”
“但依我说，哪怕是里面最低劣的哲学系，也不适合咱们高萨克人入读。不会希腊语搞什么哲学嘛！最适合你入读的毫无疑问是鲁塞尼亚的体能战术学院。”
“？神学院还收体育生？”玻格丹听到这里，不由得惊讶了一声。
“从前没有，但今年开始有了，你是第一届。”
“任谁也看得出，国家的局势是越来越紧张了，沙皇和波兰国王都虎视眈眈，巴不得咱们高萨克人自取灭亡。为了阻止这种情况，老元帅的命令往下传，在大学里新设了这个学院。”
“体能战术学院只是好听而已，实际上毕业生一出来很有可能就是军官，尉级起步！这可是我当年的老战友给我透露的。”彼得罗一副说出不得了的内情的模样，活像个兴奋的老小孩。
培养……军官？玻格丹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是培养军官，文化也绝不是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彼得罗虽然老了，但思路依旧活络，“虽然你不是通过考试入学的，但为了顺利毕业，你还是该去至少系统学习一下拉丁文。去找康拉德吧，我会让他教你。”
玻格丹本来雄心壮志，但一听到鲁塞尼亚大学是准备把他当军官培养，心中还是不免忐忑。他对自己的纪律性还是有自信的，让他去读军校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见到彼得罗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这时候再问这句话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总还是得问：
“父亲，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读大学，尤其是当军官？”
…………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一阵，良久，彼得罗才开口，但却不是直接回答玻格丹的问题：
“你知道我昨天是去处理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玻格丹实话实说。
“……领地出了很大的事故。”彼得罗的脸色很明显的蒙上一层阴霾，“鲁塞尼亚发往各领的火车在咱们这脱轨了，车上的物资焚毁了一部分，剩下的不翼而飞。车上的人全都丧了命，算上那些站点里接待火车的工人，一共死了十多个人。
“更重要的是，火车毁掉了。那是我们当年从波兰人手里夺过来的，国家唯一的一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