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qgy.cc玻格丹昏迷了过去，他感到食人魔那被诅咒的血液沾染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火焰在焚烧。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恶魔之血，日后他将对这种感觉变得熟悉。
他迷迷糊糊的，有一些许久没见过的幻觉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双双的眼睛紧盯着他，就像上帝座下的智天使。
但是那些瞳孔，那些各自神圣的瞳孔，玻格丹看过去都像是食人魔的肚脐眼。
“我不会长针眼了吧……”
他呕的一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营帐里，室外是两个不苟言笑的高萨克士兵，而他的床旁摆放着一盘烤包子。
……是真的烤包子。玻格丹十八年间最能接受的东欧特产，因为这玩意和他上辈子的烤包子堪称一模一样。
如果有这样一团圆形的面，顶上有许多褶子，里面包着洋葱和肉馅，那玻格丹大概率会称呼其为“包子”。当然，这些被东欧人称作“欣卡利”的面团和包子还是有许多不同——在这里他们一般水煮或者烤着吃。
但无论如何，都是肉包。
玻格丹能在此时此刻看到肉包还是非常欣慰的，他想起了东欧的另一种食物，把肉汤做成类似肉冻的东西——上帝保佑，那简直就是河北焖子。玻格丹觉得自己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想要下床，但是自己浑身的骨头还是痛的。康拉德听到玻格丹醒了，快步走进营帐：“恭喜你，玻格丹，你杀死了食人魔！”
“谢谢，康拉德老师。”玻格丹保持着礼貌，“我昏迷之后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在为你祝贺。”康拉德也显得很高兴，他唯一的学生达成了最艰难的成就。“他们称呼你为[半神]。”
说罢，他好像又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拍拍胸脯拉了拉胡子，眯着眼睛补充道：“当然，我作为虔诚的信徒，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我当然为你高兴，玻格丹，但是我不会和正教徒们的陋习同流合污。”
“世上只有唯一的神，其余都是万恶的偶像崇拜。”康拉德明显还想要批判更多，“半神这种词，都是正教会的不纯净导致的，他们保留了太多古斯拉夫的邪恶异教传统……”
玻格丹赶紧让他打住，以免让其他人听到这些话。
“康拉德老师，哪怕是信仰圣子的母亲玛利亚，也是偶像崇拜吗？”
“当然是。”康拉德斩钉截铁，他甚至再强调了一遍：“一切多余的，都是偶像崇拜。”
玻格丹见他的态度，只得讪讪的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对于誓反者而言，大概妈妈真的是多余的……”他忍不住在心里诟病。
“哦对了。”康拉德也知道这里不欢迎他聊太多关于偶像崇拜的事。“玻格丹，领主大人让我问你，你想不想去上大学？”
上大学？
玻格丹陷入了深思。
对哦，这一世我是小学肄业来着……家庭教育是什么级别的学历？
本着上辈子的经验，玻格丹突然觉得，还是至少得读个本科好，保底再考个硕士吧，学历万一有用。
“呃，康拉德老师，我能上大学吗？”
康拉德没料到这孩子居然真的想去上大学，他反应了一下，“整个高萨克之国其实只有一所大学，就在首都鲁塞尼亚。”
“然后呢？”
“你知道那是一所什么学校吗？”
“什么学校？”
“鲁塞尼亚神官学院。”康拉德的眼神坚定，“过去，它是东欧最先进的高等学府，只有在沙皇建立冬堡皇家科学院之后才超过了它。如你所见，鲁塞尼亚大学的名声非常响亮，而它主要是培养正教会神官的……“
“嗯。”这个时代的大学和教会一体两面的现状玻格丹早有预料，“神官学院没关系的，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教。”
殊不知，康拉德此时正用令人费解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高萨克人就一定不能当神父吗？我听说之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不是这个意思。”康拉德摇了摇头，“鲁塞尼亚大学也会招收大量不立志于神学事业的学生。”
“主要是……大学很难考。”
“我可以学习啊！”玻格丹立马开始和他争辩——开什么玩笑，他好歹也是做题家出身。这个时代的东欧，基础科学至少都落后西方老爷们五十年以上，他难道还能学不来吗？
却见康拉德叹了一口气。
他立马开始说：“我很抱歉，孩子。上大学至少得学会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几何考试也要通过。这些我都相信你——拉丁文我可以教你，几何也是每个剑术修行者的必修课。但是希腊语不行，除了搞鸡奸的神官们没人会去学那种东西，我也不会。”
玻格丹：？？？
他虽然疑惑，但是康拉德的话明显还没有结束。实际上如果没有人打断他，他说一天也不会停止。
“南方佬是我所知的唯一会学习古典希腊语的人群，因为他们曾经是被希腊人殖民的妓院。南方佬又穷又懒，从罗马时代起他们就不工作，靠希腊人的[某种液体]养活……”
“好了好了好了！”每当一大串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玻格丹就知道康拉德又要开始了。有时候他真要在心里质疑，面前的这位剑术大师到底是怎么做到即拥有宝贵的骑士精神的同时，还是另一种“歧视”精神的化身。
“总之，你不会古典希腊语，就考不上大学。”
“古典希腊语很难学吗？”他试探性问道。
康拉德点了点头，“反正我不会。顺带一提，鲁塞尼亚大学还可能要求学生们掌握教会斯拉夫语。这是另一种神官语言，你也要从头学起。”
……
麻蛋，上个大学光神官语言就要学三种，有病吧！
他不禁想起了那些耳熟能详的科学家神童的故事，以前听哪个世纪的谁谁十三岁就考上了大学只觉得牛批——现在他才知道，比十三岁掌握微积分更妖孽的是……十三岁掌握古典希腊语和拉丁语，这是每一所大学的基础要求。
没有人类了。
玻格丹思忖再三，觉得自己现在再去学三种毛用没有的神官语言确实不现实。遑论这里面的古典希腊语他也根本没有门路去学，哪怕是理论最好学的教会斯拉夫语，也得去找当地的神职人员——一想到谢尔盖那个虚伪的老神棍，玻格丹最终还是放弃了。
其实，我也没有上过大学。
没上过就没上过吧，反正高萨克都是蛮子。玻格丹兀自在心里想，以后要是有西方老爷问他什么学历，他就说他是小学肄业算了。
他和康拉德同一学历，哪怕康拉德可以[地域歧视]他，但也不能[学历歧视]他。
“好吧，康拉德老师，我想我大概是读不了大学了。”
他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看见面前沉稳的帝国男子顿时扭捏了起来，玻格丹感觉其中还有内情。
“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你倒是也能上鲁塞尼亚学院……”
玻格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刚刚才说自己不会三种语言考不了吗，这怎么又改口了。“从何说起啊。”
“因为你的父亲。”
“彼得罗？”他在心里想，奄奄一息的改造人老头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难道说彼得罗精通希腊语？得了吧，玻格丹一想起他每每阅读文书那左支右拙的模样，立刻就把这种可能排除。
“玻格丹你忘了，你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军事领主，他和老元帅认识，当然，他也和现在的鲁塞尼亚大学校长认识。”
“……”
“哦！嚯嚯嚯，哦还真是！”玻格丹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亲爱的康拉德老师，快，快带我去见我亲爱的领主父亲。我要和他聊聊鲁塞尼亚大学今年针对高萨克人的特别招生计划。我是说，高萨克人精明又能干，早该定向培养高萨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