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qgy.cc“现在,听好了:第一,打开棺材盖,动作要慢,让我能看到你的双手。
“第二,出来。第三,立刻、马上、向所有可能被你这口该死的棺材绊倒,吓死或因其苦恼的全体住户道歉!最后,给我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解释,关于你为何睡在这里,以及这气味是怎么回事!”
棺材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带着委屈的叹息。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请……请千万不要开枪。我这就出来。”
“咔哒……”
那令人牙酸的滑槽摩擦声再次响起,棺材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滑开,露出比刚才更大的缝隙。这一次,没有升起的少女脸庞,只有一双纤细、同样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棺材边缘。
接着,伯纳黛特·采佩什像个受惊的林中精灵,慢慢地,试探性地从棺材里探了出来。
她身上那件繁复的黑色蕾丝哥特睡裙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确实美得惊人,像一尊典雅名贵的东方瓷器,但此刻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窘迫。
玻格丹看向她的胸口——
少女身上的睡裙不像是这个世纪的瓦拉几亚服饰——因为这个世纪瓦拉几亚是鄂帝国的附庸!就像米尔恰·巴萨拉布戴着的那顶菲斯毡帽一样,他们不应该穿着这么“西式”的服饰。
所以才显得古怪,伯纳黛特·采佩什更像一位中世纪人,总之,她出现在这个时代有些脱节。
少女面对枪口甚至不敢完全站直,半蜷缩在棺材里,双手微微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先生,枪……”她小声提醒,声音带着哭腔后的委屈。
玻格丹这才惊觉自己的枪口几乎要杵到对方脑门上了。他稍微将枪口压低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姿势。“出来!道歉!”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伯纳黛特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极其笨拙地从那口对她来说似乎有点深的棺材里爬了出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又摔回去。
她站稳后,下意识地拍了拍睡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非常抱歉!”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清晰,“各位尊敬的邻居们!我,伯纳黛特·采佩什,为我将……呃……我的床放置在公共区域,给大家造成的不便以及惊吓,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这完全是我的疏忽和失礼!请原谅我!”她的措辞生硬得像在背诵礼仪课本,但态度还算诚恳。
道完歉,她立刻缩回玻格丹面前,像个等待审判的仆人,双手不安地绞着睡裙的蕾丝边。
“好了,解释。”玻格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睡在这里?为什么是棺材?这味道到底是什么?”
“……”
虽然在玻格丹的逼迫道歉之下,少女已经丢尽了脸。但是此刻面对质问她居然还保持着矜持,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我,我有怪异的癖好……求您体谅。”
能说出这种话,真的没有人类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的。”伯纳黛特刚想抬头,但随即又羞愧的低下了头,“实不相瞒,我还有异食癖……我爱吃甜菜,还嗜酸。这在我的家族里是绝对的怪症,求求您不要告诉别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玻格丹无力再揶揄少女的话。
——不过爱吃甜菜的人确实是异食癖。
实际上,玻格丹上辈子很爱吃蔬菜,但是来到东欧后他什么菜也不吃了。力神啊,这该死的地方都是些什么东西,甜菜,防风草,各种萝卜,欧芹和酸模,总之就是没一个好吃的绿叶菜。
面包也很难吃,斯拉夫人的面包是出了名的难吃!
还有那个混蛋洋蓟,第一个发现这玩意能吃的人简直是饿疯了。玻格丹事实上觉得这帮东欧人都有异食癖,或者说他们不爱吃素是正确的,在这里还吃素的人只能鉴定为精神失常。
“好吧,采佩什女士,你说你有怪异的癖好,是指你喜欢睡在房门外头还是睡在棺材里?”玻格丹觉得自己大概是打听不出什么了,他选择顺着这个异食癖患者的话说。
“……都有。”
玻格丹被气笑了,“那你告诉我你选择用棺材睡觉的理由。”
“呃,这个……”伯纳黛特的脸颊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棺材它……它比较……避风?窄窄的空间会令我更有安全感。而且,而且……”她似乎找不到词了,声音越来越小。
“而且什么?”玻格丹紧逼一步,枪口又微微抬起了一点。
“而且它舒服!”伯纳黛特像是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仿佛说了什么极其羞耻的话。
玻格丹已经确定这个女人的脑袋是和她父亲的神秘学研究一起坏掉了,说不定就是康斯坦丁先生的邪恶巫术实验品,总之不是正常人就对了。外貌不正常,看起来脑子也不太正常。
“女士,你的父亲哪里去了?”
伯纳黛特略微反应了一下,“现在这个点,他应该是出去吃饭了。”
现在出去吃饭吗?玻格丹回想了一下外头的天色,“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算了。”玻格丹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口深色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棺材。“那这气味又是什么?”
“气味?”
伯纳黛特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我还以为是您身上的气味,我还说您的‘体香’有些独特。”
玻格丹黑着脸,他把枪口又瞄准了一些。
“呃,别开枪别开枪,先生,我向您道歉!”伯纳黛特顿时慌了,“请容我好好回忆一下,我突然觉得这股气味有些熟悉。”
……
闻言,玻格丹苦苦等待了一阵,想看看房东先生的女儿最后到底能说出个什么东西:
“…唔,好吧,我想不起来了。”伯纳黛特最终放弃,她垂下了头。
玻格丹已经不想和这个少女多说什么了,问了这么些问题,她居然一个也答不上来。
玻格丹只觉得房东先生的基因有点劣质,该死的他不会是近亲婚姻吧!再和伯纳黛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伊万还在二楼等着他呢,再拖延下去他生怕伊万冻死了。
“好吧,伯纳黛特小姐,现在我决定放过你了,请你和你的‘床’让开好吗?我要到二楼去。”
“您住在二楼吗?这位先生。”
“是的,顺便一提,我叫玻格丹。”他无奈地耸耸肩,“现在,请你快点让开。”
伯纳黛特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她顿时收敛了表情,咬紧嘴唇。然后——她就捏起自己的睡裙,站到走廊的一侧去了,仿佛要给玻格丹让行。
“…还有你的棺材。”玻格丹真的有点想开枪了。他开始在心里攻击所谓的颅相学——以貌取人真是尤其愚蠢的方式——这个面容还算娇好的采佩什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屡屡气笑他的。
“哦哦哦。”伯纳黛特注意到了自己的棺材,她似乎是想要一个人把棺材抬起来,但手刚摸到木头的边沿就好像触电了似的,立刻缩了回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说道:“先生,您能帮我一把,把它抬到房间里去吗?”
玻格丹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这鬼东西哪怕是自己和伯纳黛特一起用力也束手无策,它太深太大,未免也太重了。
“那好吧。”伯纳黛特终于放弃了把棺材抬起来的奇思妙想,“先生,那请您拉着我的手,我帮您从这上面跨过去。”